当地时间2月17日，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召开的太平洋海鸟组织年会上，来自中国浙江的鸟类生态学博士、浙江省博物馆馆长陈水华被授予特别成就奖，以此表彰他在“神话之鸟”中华凤头燕鸥保护中作出的杰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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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成立于1972年的太平洋海鸟组织由全球专业海鸟研究人员和相关领域的管理者组成，致力于研究和保护太平洋海域海鸟及其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

在2003年至2019年间，陈水华博士曾是浙江中华凤头燕鸥研究和保护项目的负责人。在颁奖现场，他通过线上领奖和致辞，向世界展示了浙江团队20多年来为保护和恢复种群付出的努力和取得的成果。

遍寻浙江岛屿

“神话之鸟”从何得名？作为世界上最为濒危的鸟类之一，中华凤头燕鸥被列入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IUCN红色名录和《中国生物多样性红色名录》均将其评定为极危（CR）物种。

自1863年被命名后，除了少数标本记录和不确定的目击记录，它一直鲜为人知。尤其是1937年在山东采集到21只标本后，一度失去踪迹，直至2000年6月在福建马祖列岛被意外重新发现。因其数量稀少、踪迹罕见，这才被冠以“神话之鸟”的称号。

“2002年夏天，台湾鸟类学家颜重威来访，和我们提起了中华凤头燕鸥。”陈水华回忆，当时颜先生认为，浙江位于山东和福建之间，而且有中国数量最多的岛屿，说不定在浙江某个岛屿上，还生活着中华凤头燕鸥，“于是，从2003年夏天开始，我们就开启了长达四年、在浙江沿海寻找中华凤头燕鸥之旅。”

浙江有3061个岛屿，2003年夏天，团队从最北端的嵊泗列岛开始，完成了舟山群岛北部的调查；2004年夏天，又调查了舟山群岛南部岛屿。然而，始终没有遇见中华凤头燕鸥。

转机出现在随后的8月初，受宁波象山县海洋局的委托，团队来到刚批建的韭山列岛省级自然保护区进行动植物资源调查。这是计划之外的调查，最后一天，团队前往韭山列岛东南边缘的几个小岛。“当时雾很大，我们来到最东南角的将军帽岛屿时，竟看到有4000只左右的大凤头燕鸥在头顶盘旋。”他说。

其中，团队惊喜地找到约20只中华凤头燕鸥，地面上还有2000多枚正在孵化的两种鸟类的蛋，这是继马祖列岛之后发现的第二个中华凤头燕鸥繁殖地！

但这些蛋随后被两场台风摧毁。在台风间隙的巨大风浪之下，团队艰险登岛，拍到了第一张中华凤头燕鸥的清晰照片。2004年繁殖失败之后，2007年又遭“人为捡蛋”，至2012年，中华凤头燕鸥和大凤头燕鸥再也没有回到这个“伤心之地”。期间团队彻底搜寻了浙江中南部沿海1760个岛屿，均无所获。

2008年6月初，两种燕鸥混合繁殖群意外出现在舟山五峙山列岛。“这次中华凤头燕鸥的繁殖个体数量只有4只，我们推测是从韭山列岛迁移过来的。”陈水华说。

第一只繁殖成功的中华凤头燕鸥雏鸟（2008年）

当年7月，团队见证了第一只中华凤头燕鸥雏鸟出壳。这年出生的两窝雏鸟在双亲的照料下健康成长，并于8月初成功离岛。此后，这个繁殖群在五峙山列岛逐渐稳定下来。

浙江两地占全球85%以上

怎么恢复韭山列岛中华凤头燕鸥繁殖种群？2010年7月，在浙江自然博物馆、浙江省动物学会和象山县人民政府召开的“海鸟保护暨海洋保护区管理国际论坛”上，来自美国俄勒冈州立大学的丹尼尔·罗比博士介绍了一种“社群吸引技术”。

“具体来说，就是利用燕鸥集群繁殖，在繁殖栖息地选择上容易受到同类选择影响的习性，通过布设假鸟和声音回放，将燕鸥引到特定的栖息地繁殖。”陈水华介绍。

2013年，中华凤头燕鸥繁殖种群招引和恢复项目在韭山列岛正式启动。方案将试验点选在保护区内的铁墩岛。“5 月上岛后，我们对招引区进行了清理，如除草、平整栖息地、灭鼠等。”他说，团队共安装了300多只燕鸥假鸟，以及两套由太阳能供电的声音回放设备。

团队坚持两个多月密切监测，岛上从鲜有“鸟”到逐渐聚集上千只大凤头燕鸥，至少有4只中华凤头燕鸥到来，“神话之鸟”终于重回韭山列岛！

随后，这批燕鸥成功繁殖，至少有600只大凤头燕鸥雏鸟和1只中华凤头燕鸥的雏鸟成功离巢。这也标志着我国首个“人工引导鸟类选择繁殖地试验”取得初步成功。

通过近十年来稳定维护栖息地和成功运用人工招引技术，中华凤头燕鸥种群下降的趋势得到遏制，并快速反转恢复。全球种群数量从2010年不足50只，至2022年已超过200只。

近些年，在象山和定海栖息繁殖的中华凤头燕鸥成鸟占到全球的85%以上，意味着浙江两地成为全球中华凤头燕鸥保护和繁育的最集中、最重要的基地。

根据团队的跟踪监测，燕鸥繁殖的失败除了遭遇天敌之外，主要源于人为捡蛋、台风以及海洋污染、赤潮、过度捕捞、人为干扰和海岛开发等因素。

2019年开始，浙江自然博物院联合阿拉善SEE江南项目中心、杭州市鸟类与生态研究会、象山和定海两地保护区管理部门，在浙江宁波、舟山和杭州等地，就“神话之鸟”保护开展广泛的科普宣传工作，让更多公众了解到保护知识。

“这一成功案例为濒危鸟类保护提供了新思路，技术成果可以运用到我国沿海及其它湿地鸟类的恢复中。”陈水华说，作为浙江野生动物保护和自然保护区管理的探索经验，案例也为全球濒危物种，尤其是海鸟保护提供了示范。

来源 | 潮新闻·浙江日报